“要去看看嗎？”楚留香沈默片刻後問道。

洛輕年道：“看什麽？”

楚留香道：“看看原隨雲要怎麽說。或許，是我們冤枉了他呢？”他知道洛輕年對原隨雲的好感很高，大抵因為原隨雲是個瞎子？當然他也嫉妒，不過這時候的大度退讓更能博得洛輕年的好感，而且基本上原隨雲的身份是板上釘釘了，他做個態度出來刷刷好感度也不錯。

楚留香心裏的小算盤劃拉的棒棒的。

洛輕年心裏已經肯定了七八分了，但這麽重大的事，當然還是去親自確認一下比較好。所以她也沒怎麽反對，照著地圖先行開路了。

他們再回去的時候丁楓已經離開，兩人盡量無聲無息的解決了原隨雲門口的人，然後便聽到了原隨雲完全不同於和他們一起時候溫和的語調，冷冷的道：“什麽人在外面？”

驚訝了一下原隨雲的聽力，洛輕年和楚留香索性直接推門：“原公子，才這麽會兒不見，就不認識了麽？”

原隨雲一楞：“原來是你們。”

洛輕年笑道：“有朋自遠方來，原公子不介意點個燈吧？”

原隨雲淡淡道：“我雙目皆盲，點不點燈對我毫無意義，所以我這裏既沒有燈也沒有火折子，洛兄還是就這樣吧。”

洛輕年特別嘚瑟的拿出文曲之聿，太過黑暗的環境有一點光都顯得異常顯眼：“沒關系，我自帶光源。”

原隨雲：“……”沒聞著有什麽火折子之類的東西，這人是拿什麽照明的？

不過他也懶得多問，反正看不見，這世界上有任何可以發光的物體都好，和他都無緣。

“你們是怎麽找來的。”基本已經等於撕破臉，原隨雲也懶得和他們廢話，開門見山的直入主題。

洛輕年找了個地方坐下，托著下巴道：“我自然有我的手段，不方便對人言。不過若不是摸來了這裏，恐怕我還被蒙在鼓裏。我是該叫你原隨雲原公子好，還是蝙蝠公子更恰當？”

原隨雲被戳破身份一點也不慌張，淡定的說：“在外面我是原隨雲，在這裏，我只是蝙蝠公子。”

楚留香看他毫無變化的神色嘆了口氣：“卿本佳人，奈何從賊。”

原隨雲眉毛一揚：“賊？誰定的。”

他這一問，讓兩人都有些不知道怎麽接的感覺。

“是賊是官，是王是寇，自古以來，有真正的定論嗎？”原隨雲好笑道，“昔年楚漢爭雄，項羽強的時候他是霸王，弱的時候只能自刎江東。若是他當時沒有一時自大，今天的史書，他還是寇嗎？”

兩人無言以對。

是非對錯什麽時候有真正的標準呢？不過是因人而異罷了。若是大多數人覺得是錯的，那便是錯了，可站在那些少數人的立場上看，或許是對的呢？

原隨雲手掌一翻：“現在我或許在眾人看來是錯的，見不得光，但日後我一統武林，江湖中人全部聽我調遣，還會有人認為我是錯的嗎？”

洛輕年嘆了口氣：“不錯，成王敗寇，即便有人認為你是錯的，為了他們的秘密，還有對你的畏懼，他們也斷然不會說出一個字。”

她現在聽了原隨雲這番話終於明白了蝙蝠島的真正目的。之前金靈芝使出清風十三式後對丁楓幾乎言聽計從的表現，她就覺得有些不對，現在想來，這裏賣的所有東西，所有人都不知道是誰買了去，但是賣這個東西的蝙蝠公子總是知道的，你買的寶物、秘籍、秘密……任何東西，都會成為你的把柄，你便不得不聽命與蝙蝠公子，也就是原隨雲。

“然而總有些光明磊落的人，不會上你這個當。”洛輕年說著看了一眼楚留香，“你堵不了天下悠悠之口。”

原隨雲淡然一笑：“可是如果所有人都說你們這些人才是壞的呢？這個世上人雲亦雲的人太多了，他們不會去了解真相，也懶得去追根究底，只要人說，他們就信，並且會編纂出更多更惡毒的揣測，然後去傳播，去擴散。他們不會考慮這些流言蜚語會對一個人造成什麽樣的影響，是身敗名裂還是家破人亡，他們只要自己說舒服了，那邊高興，待到日後真的有人被他們的說法弄得淒慘無比，他們便得意洋洋的說自己當時是多麽的睿智英明，但若是洗冤平反，這些人也不會說自己當時錯的離譜，只會指摘旁人是多麽的有眼無珠。你說得對，我堵不了天下悠悠之口，但我可以控制。這種人，控制起來太簡單了。”

洛輕年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，她竟然無言以對。

楚留香道：“但是終歸邪不勝正，不論什麽時候都會有清醒的人撥亂反正。你控制得了，別人也控制得了，若是歪了，正回來就是了。”

原隨雲想了想，也點了點頭：“你說的很對，居然讓我有些危機感。”

楚留香和洛輕年還來不及得意，便聽他又開口道：“所以，為了不讓你們出去撥亂反正，我也只好狠狠心，將你們留在這裏了。”

洛輕年道：“你不想要你的眼睛重見光明了麽？”

原隨雲笑了：“只要你們兩個都在我手上，我想我總會有辦法逼你幫我治眼睛的。比如……”他擡手，出手如疾風閃電，掌變爪攻向楚留香的右臂。

楚留香一時反應不及，躲避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，右手雖然沒受什麽傷，但整條袖子卻被原隨雲給拽了下來。

原隨雲將袖子在兩人面前揮了揮後扔掉：“我想，楚香帥在你心中的位置總是不一樣的吧，洛兄。或者說……洛姑娘？”

洛輕年沒怎麽避諱過自己的性別，“賽閻羅”傳出去的時候也有男有女，只是名字是一個罷了。原隨雲神通廣大，查出來什麽她並不奇怪，所以對這個問題，她也沒怎麽在意：“隨你高興。”

說著，她起身拿著文曲之聿轉了一圈，走到楚留香旁邊，道：“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，為了不讓你繼續為禍世人，我也只能狠狠心，將你留在這裏。還有屏風後面那位朋友，一起出來吧。二對二，總是比較公平些，不是麽？”

她說完，從屏風後慢慢走出一個人來。銀發皺皮，瞎了一只眼，不是別人，正是已經消失的枯梅師太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